【卡二路】Green Room (27)

27

几个小时前拨通电话的时候,佩罗斯佩罗绝对想不到,他等来的不是援兵,而是噩耗。

当时佩罗斯佩罗正因人手不足有些力不从心,接起电话立刻骂道:“你们怎么不等这边人都死没了再打电话?”

电话对面克力架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:“佩罗斯兄,妈妈她……”

什么?

佩罗斯佩罗盯着手里的电话虫,他的怒气还挂在脸上,眼神已经显出茫然。

“……妈妈想吃东海的特产,我们已经想尽办法……但是……”

电话虫颤抖起来,佩罗斯佩罗用力握住自己右手手腕,被握住的手腕缓慢融化,糖水粘稠地顺着他左手手指往下滑。他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电话虫的嘴不停开合,他却只能听进只言片语。

他闭了闭眼睛,深吸一口气,声音平稳道:“不要急,压下消息。蒙多尔在吗?让他接电话。”

Big Mom死了。

她不是死于战争,而是死于欲望——在经受了极其漫长的思食症之后,她吞下了含有人造恶魔果实的食物,为她提供食物的正是百兽海贼团残党。

之前Big Mom和凯多的联盟被几方势力围追堵截,Big Mom牺牲了她几十年的老对手来保全自己。百兽海贼团溃散后,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,Big Mom将大部分百兽海贼团投靠而来的船员收至麾下,其中一人是巨人族,也是Smile果实研发的倡议者之一。作为被凯多委以重任的老部下,他对联盟破裂的过程全然知情。Big Mom贪心不足,希望凯多手下这枚老将为她重拾Smile生意,从而在新世界重新站稳脚跟。然而此人追随凯多几十年,对Big Mom的出卖怀恨在心,此时Big Mom海贼团有能力的手下都被发往前线,Big Mom爆发思食症时他来自东海的妻子正好在身边,他便借此机会将Big Mom毒杀后自尽。

这不可一世的海贼女王终落得如此荒谬的惨淡收场,留给她年过半百的儿子一地鸡毛。

佩罗斯佩罗这几天在前线周旋,从敌方口中得到了只言片语——即使针对百兽海贼团的收编行为壮大了Big Mom海贼团的规模,妈妈之前的叛逃也致使Big Mom海贼团声望大减,因此大小海贼团挑衅不断,颇有痛打落水狗的意味。

——是这样吗?

佩罗斯佩罗原本就心存疑虑,此刻更是无法思考。他勉强安排好首都的工作,电话虫联系卡塔库栗。

卡塔库栗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海贼,将叫个不停的电话虫拿出来。即将接通电话的瞬间,他的手突然僵住,一时之间怔在原地,被背后刺来的剑戳个正着,腹部顿时血流如注。他右手的三叉戟向后一扫,偷袭者被掀到远处。他接起电话:“佩罗斯兄。”

电话虫颤抖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:“卡塔库栗!妈妈她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卡塔库栗打断他,“佩罗斯兄,你回首都召集大家,前线交给我和布蕾。布蕾会送你回去,托特兰需要国王。”

然而佩罗斯佩罗的慌乱显而易见:“没了妈妈,托特兰要怎么维持?战戎兵已经不能用了,风声一旦走露,新世界那么多仇家,现在这么多海贼团围攻,还有草帽和黑胡子那边——”

“佩罗斯兄,”卡塔库栗的声音依然低沉稳重,“前线交给我,尽量多加派人手,守住托特兰。黑胡子不可信,把派出去的弟弟妹妹召回。”

佩罗斯佩罗安静了两秒,之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:“好,我回去。你这边……”

卡塔库栗挥开面前蜂拥而来的海贼,道:“放心。”

电话联系布蕾说明情况后他一面清扫面前源源不断的海贼,一面紧锣密鼓地安排各个港口的守卫,一时之间忙得没办法思考。等一切布置停当,在一片厮杀声中他恍然想起,他上一次像这样一人守卫托特兰已经是三十年前了。

三十年前啊,那时他刚刚十八岁,他的母亲正值壮年,那时她杀伐决断,控制欲像她的食欲和生殖欲一样旺盛。而他正是一生中最具朝气和血性的年纪,同时也刚刚长成真正的Big Mom海贼团战力,以为自己在母亲面前有了话语权,就能抵抗她的专断。那时他其实还有过其他的弟弟妹妹,他们没经历过他童年时期的艰难时光,因此更娇纵、不稳重,然而终归是可爱的,正如刚挂上枝头的青涩果实,假以时日终会独当一面。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成熟,就被母亲亲手斩落成泥。

他并非第一次听说母亲的滥杀,那一次是他亲眼看到母亲剥夺自己孩子的生命。当时他正执行完母亲给他的暗杀任务,推开城堡的门就看见莉莉被母亲抓着衣领提到空中。她甚至比布蕾的年纪还要小一些,因为一次任务失败,又正赶上母亲犯暴食症,十岁出头的年轻生命就被自己的母亲轻易剥夺,没有丝毫仁慈。卡塔库栗被这一幕吓呆了,一时来不及反应,等妹妹的尸体被母亲随手一扔,他看到她平时打理得整齐柔顺的黑发此刻像稻草一样散乱在地,怒意一下子涌上他的脑袋,他愤怒地冲上去要指责妈妈,被旁边的佩罗斯佩罗一把拽住捂住了嘴。但他的举动激怒了母亲,在佩罗斯佩罗和在场的其他兄弟姐妹的央求下,母亲重新派他出海,独自夺取Big Mom海贼团一个月没啃下的地盘。这在今天看来无疑是想让他送命,但当年他心比天高,真的用了半年时间,让那座岛改旗易帜。这显然超出了母亲的意料,也助长了她的野心。她像一个疯狂的赌徒,整个Big Mom海贼团几乎倾巢而出,要完成托特兰第二波大扩张。卡塔库栗虽然乘胜而归,却没法让他的母亲高看一眼,一进入旧托特兰边境,就被母亲支到当时最偏远的岛屿,当时Big Mom海贼团在新世界已站稳脚跟,他那自负专断的母亲只在托特兰留下一些战力低下的卫兵,就匆匆出海。可那时他们的势力尚未达到他人闻之色变的地步,一个王国的噱头又容易引来觊觎者,那个年代的大海贼集结起来攻打托特兰,卡塔库栗拼死抵挡,结局当然没像传言那样,他当时还没有见闻色,实力在Big Mom海贼团也不能说是数一数二,只是他在半年的出海时光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,与手下在前线周旋三个日夜后Big Mom海贼团凯旋而归,解了他的困境。半年来的经历已粉碎了他的骄傲和狂妄,此刻如果不是母亲率兵归来,他根本无法守住他生长近二十年的家乡——而他一个海贼竟可以有能称作家乡的地方,还要归功于他的母亲。

他从此认清了自己的软弱。

此后三十年,他甘愿做母亲手下的一名猛将,听她的指挥,受她的庇护;同时他也恨自己的无能,竟连手足都无法保护,他恨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摆放的天平,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和摇摆。

他想过为母亲战死,在母亲麾下度过余生;也想过是否终将和声势愈盛的草帽海贼团交手,为家族牺牲所爱,或最终落败于那少年之手——这甚至算死得其所了。因此接到母亲如此突兀的死讯,他万般迷茫哀恸涌上心头,竟一时不知所措。

前线告急,几个夏洛特下落不明,托特兰新王佩罗斯佩罗在烽火中、其弟卡塔库栗的力荐下秘密加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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